长期以来美国是国际石油市场里的霸主。而沙特等产油国突然宣布减产,是对美国石油霸权的沉重一击。
面对总体较高的油价,拜登政府自2021年4月以来,多次要求沙特等产油国增产或者不减产,但后者多数时候听而不闻、不予理睬。产油国对拜登政府的“无礼”,最突出地表现在不理睬拜登总统本人的请求上,这突出表现在三件事上:
第二,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后,拜登总统多次尝试与沙特和阿联酋领导人通电话,要求两国增加石油产量以压低油价,但均遭拒接;
第三,2022年7月,拜登总统背负着沉重的国内政治压力,访问沙特阿拉伯。其沙特之行的一个重要目的显然是促使沙特等产油国增产压价。拜登尤其希望借助此行,能够给当时猛涨的美国国内汽油价格浇一盆冷水,并帮助他所在的民主党在2022年11月的美国国会中期选举中取得一个好的成绩。在拜登访问沙特前后,美国国内普通汽油全国平均价超过每加仑4美元。历史经验证明,在美国这么高的汽油价格对执政党来说很危险。
这与传统不符。
历史上,欧佩克的石油产量决定基本上都是在峰会上宣布的,而“欧佩克+”产量调整的重要决定也是各成员国在部长级会议上及之前折冲樽俎的结果。这次沙特领导部分产油国“自愿”减产可能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今后沙特既可以在“欧佩克+”框架里寻求让其他产油国支持它的石油政策,也可以抛开“欧佩克+”,和志同道合者(尤其是阿联酋、科威特、阿曼等海湾合作委员会里的小伙伴)一起干。未来欧佩克和“欧佩克+”有被架空的风险,而沙特自行其是的迹象正日益明显。
但是,沙特这次带头减产主要不是为了钱,而是要向世界宣示,沙特已经是中东政治的独立一极,也是世界石油领域的一极。1945年,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与沙特开国君主伊本•沙特在停泊于苏伊士运河大苦湖上的美军战舰“昆西号”上进行首次会晤,确立了两国间的盟友关系,并延续至今。不过,这种盟友关系一直都不是完全平等的。沙特有求于美国者多,而美国有求于沙特者少。沙特长期是美国的小伙伴,并满足于这样的关系。
然而,近年来事情有了变化。年轻的萨勒曼王子自2016年开始执掌沙特国政。和他的祖父伊本•沙特以及父辈不同,萨勒曼王子不满足于做中东土豪,相反他立志要让沙特成为中东政治棋局和世界石油博弈中的独立一极。沙特政府独立战略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在石油产量的决定方面,沙特政府不愿意再听从美国政府的指挥。
现阶段沙特政府之所以敢在石油领域触美国的逆鳞,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沙特相信,美国的军事保护对它来说已不再是须臾不可或缺的。
多年来,沙特的主要安全威胁来自什叶派新月地带,沙特王室认为伊朗、也门胡塞武装、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合起来对它构成了生存威胁。而2023年3月,沙特和伊朗在北京达成在两个月内恢复自2016年初中断的外交关系的协议。沙特的安全环境将明显改善。
此外,沙特近年来还积极发展与俄罗斯等世界其他军事强国的防务合作。萨勒曼王子看似认为,现在来自美国的安全保护已不再至关重要,反过来沙特则无需继续在能源等领域对美国言听计从。这种态度并非专门针对美国民主党政府。即便特朗普(特朗普和萨勒曼王子的私交较好)再次当选美国总统,或者其他的共和党人被选为下一任美国总统,沙特独立于美、誓当一极的石油外交政策预计也不会改变。旧的石油时代已经结束,而新的时代已经拉开大幕。
如何应对一个全新的石油时代?
市场格局变了,游戏规则变了,参与者的生存策略也应该做相应的变化。对石油行业的从业者来说,过去的生存和发展策略今后可能不再那么适用,他们需要在干中学、在学中干,摸着石头过河,在新的政策和行业环境中努力找到新的生存之道和生财之道。